福州版“辛德勒”传奇【连载三】鼓岭塔亭医院与红十字旗帜下的白衣战士
——献给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
编者按：音乐剧《啊！鼓岭》今年六月份上演，将习近平访美时提及的“鼓岭故事”深刻再现，令人感动。不过，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的是，70多年福州沦陷时期，烽火岁月里发生在鼓岭塔亭医院抗战事迹，更是一段福州版“辛德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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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10月4日福州第二次沦陷，其时美国等国已向日本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因英国人办的福州柴井医院（福州市第一医院的前身）、美国人办的福州协和医院（福建省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的前身）里有外国人，因此两院作为同盟国的敌产被日军接管。两院内的所有财产被沒收，工作人员被遣散，外籍人员被关闭起来。柴井医院院长刘钟福说，他“己被日军逼疯了” 。刘钟福被悄悄送到塔亭医院静养，以避开日军的威逼，但他不久病逝于该院。
塔亭医院已无外国人，因而成为当时唯一未被日军占领、中国人可以运作的医院，成为福州人坚守人道主义的最后阵地。
1944年10月4日，撤离福州的三青团福州分团、福州青年国术社、福州救火联合会等团体300余人在闽侯南港整编战地服务队，于10月8日凌晨打响了仓前山抗日反攻战。反攻队伍从南港渡江到湾边分四路向城区进发，与城内的潜伏队接应。第一路攻向仓前桥南，迅速控制仓前路至望北台一带，多次与日军发生遭遇战。日军则坚守各机枪阵地疯狂反击。上午10时在乐群楼附近与日军交火，激烈争夺烟台山高地。后因日军抢占烟台山制高点及楼房，继续顽抗，激战两个多小时，反攻队伍战斗失利而后撤。反攻队伍共击毙日军9人、伤90多人，缴获步枪两支。后因敌我双方力量悬殊，战斗极为惨烈，我方29名队员、民众为国捐躯，23人受伤，多为仓山人。
现保存于福建省档案馆内的福州救火联合会所编的《创始历略报告书》中，记载了这次“仓前山之战”。今日健在的黄玉贞老人的丈夫、当时还在黄花岗中学读书的林耀恺，和几个同校师生赶赴战场。当时他们孩子出生才几天，20岁的林耀恺负伤后被送进塔亭医院包扎，最后牺牲了。14岁小学生柯云炳与敌人搏斗，16岁的郑乌鼻用木棍痛击敌人，均英勇牺牲。遭到打击的日军很恼怒，立即搜捕我方战斗人员，並搗毀救火会。日军的进犯和搜捕激起了民愤，我方伤亡者被民众偷偷送进塔亭医院。
当年年纪尚小的陈兆奋和陈天如就亲眼看到，血流如注的伤员从烟台山上抬下来，魚贯而入地抬进医院，红十字会急救队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仓山之战后，日军事先威胁塔亭医院不准救治抗日伤员，要强行进入医院搜査。日军第一次冲进医院那天，当年还是小孩的陈兆奋和陈天如躲在门口二层职工歺厅的百叶窗后目睹了全过程，至今回忆起来他们仍然心有余悸。
鬼子显然是经过策划的，他们先绕到窑花井巷，将医院后门堵上，然后派兵从前门进来。医院内许多人没处跑，就慌慌张张在医院里找个角落藏起来。当年才16岁的护士倪榴英回忆说，当时院子里有人养鸡，有人就蜷伏在鸡棚背后。轻伤者包扎后迅速离医院，当时院内手术室还在给一些伤员做手术，情况十分紧急。会讲日语的陈为信带着鬼子绕了个远道搜查医院，用来争取时间。陈颂磐则组织伤员化装，让他们混杂在普通病人中间。头上受伤的，就包个伙夫的头巾，拿个吹火筒，在厨房里生火；截了腿的，就藏进被窝里，伪装成一个严重的内科病患者；一些轻伤员，就穿上园丁的工作服，在院子里剪草；伤势特别重的，就转到停尸房或时疫区。时疫区外围地面撒上消毒用的石灰线，以示警戒。护士长张美恩安排护士们偷偷躲进时疫区，以便于照看重伤员，也有利于保护自已。总之，这次鬼子找遍了医院，也沒找到反攻队队员。
有一次，医生们正在为伤员动手术，门外突然响起鬼子用枪托撞门的声音，医生们沉着应对，最后总算转危为安了。一次，一位游击队员负伤被抬进塔亭医院，当日军追至时，陈宗磐不顾日军威胁，继续为伤员包扎止血以拖延时间，设法躲过被日军立即拖走的危险。后经陈颂磐以院长名义担保并与陈为信一起出面交涉，日军被迫允许伤员留院养伤。
福州第二次沦陷时，英国人己提前撤走了，日军占领英国领事馆，1944年11月日军进驻仓山梅塢顶的英国汇丰银行，将其作为宪兵队驻地，这里与塔亭医院只有一街之隔。
汇丰银行地势较高，日军很快发现塔亭医院屋顶上1941年时涂刷的还沒褪色的英国国旗标识，就派兵封锁医院，以该医院是英国敌产为名，要接收它作为日军医院。在这危急之际，院方深知保住这所医院对抗战事业的重要性，于是陈颂磐与陈为信商量后赶紧换上最体面的看症衣 (白大褂)，戴上国际红十字臂章，下楼挡住在门口的日军並与之交涉。
陈颂磐向鬼子军官递去名片，通过陈为信翻译得知名片上署有“医学博士”、“ 院长”等头衔，鬼子军官赶紧向陈颂磐还个军礼。陈为信会讲日语，令日本宪兵十分惊奇。鬼子通过汉奸翻译问：“这所医院是英国敌产，我们要接收。”陈颂磐回答：“这是中国人的医院，我是院长，他是医生，没有外国人。”并指着红十字臂章说：“我们是国际红十字会会员，执行红十字的宗旨。这里是红十字会辖下的医院，依照国际公约，你们不可以随意进入!” 鬼子很凶，“嗖” 地将马刀架到医生们面前：“你屋顶刷的是英国国旗，还有什么话说?” 紧要关头，陈为信站出来用流利的日语说：“屋顶上刷有英国国旗的这座楼，是过去英国人捐钱建的。”他又指着院内的房子说：“这座房屋是日本三井一太郎、大坂船务株式会社捐赠的；那座是德国、意大利、墨西哥、比利时侨民社团捐赠的。我们这医院是‘万国’的。”鬼子听罢慢慢收回了马刀，陈为信提高嗓门说：“你们的日本领事前些天就在我们这里看病，是我给他看的。” 接着说出了领事的名字，一听到这个名字，几个日本宪兵感到惊奇並立刻做立正姿势。但领头的那个鬼子还不死心，问了一句：“如果我们来看病，你给不给看?”陈为信答：“按照红十字会规定，只能是一视同仁。”鬼子这才悻悻而去。
当时的塔亭医院确实接受了许多外侨团体的捐助，也为外国侨民服务。塔亭医院保住了，成为福州第二次沦陷期间中国人唯一能正常运转的医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