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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摸鱼”是因为从事的是“狗屁工作”?——读《毫无意义的工作》

“上大学时,我完全没法想象早上起床后,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浪费时间会有多可怕。”蕾切尔成长于一个贫穷的家庭,在数学方面极具天赋,毕业于一所著名的英国大学,获得物理学学位。然而毕业后不久,学生债务迫使她在一家大型保险公司做了一份“灾难风险分析师”的工作。

蕾切尔回忆起她在新工作中遇到生死存亡临界点的那一天:“在连续抱怨了几个月之后,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来到。在上了一个礼拜高纯度狗屁工作之后,我约朋友明迪出来喝了一杯。当时我刚被分配了一个任务,我也不知道那个任务的意义所在。明迪当时也在一个差不多狗屁的项目上,每天给一份没有人会阅读的公司报纸撰写品牌内容广告。她冲着我咆哮,我冲着她嚷嚷。我俩一起大笑了很久,然后我开始哭了起来。”蕾切尔终于攒够勇气,第二天便辞职了。蕾切尔从最开始觉得“烂办公室工作”又不是什么世界末日,到最后被迫得出了“烂办公室工作”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的结论。

2013年8月,人类学教授大卫·格雷伯在名为《谈谈“狗屁工作”现象》一文中尖锐地指出了一个普遍的困境:“在世界上的富裕国家,已经有37%-40%的工作者觉得自己的工作毫无意义。”这深深地刺痛了千千万万工作者着的人的心:狗屁工作=毫无意义,这难道是人类应有的人生吗?格雷伯的这篇文章所在的网页因为访问人数过多,网页多次崩溃。这也促使格雷伯写了《毫无意义的工作》这本书。蕾切尔的故事就是取自其书。

在格雷伯看来,干着不起劲的工作会给人感觉,一千年和一天差不多,没有生机。去上班像散步,下了班像跑步。既然毫无意义,也就制造了大量的雷打不动的摸鱼时间,敷面膜、嗑瓜子、吹牛皮、去网购。

格雷伯发现,那些毫无意义甚至有害的工作占据了所有工作的一半以上,成为一种“狗屁工作”,而且这样的工作正在膨胀中。格雷伯指出,许多人的整个职业生涯都耗费在那些他们其实知道并不需要的事情上。不管是道德上还是心灵上,这种状况给人造成的伤害都是深重的,甚至可以称为我们灵魂上的一道伤疤。

问题在于,如此普遍的“无意义的工作”,却成了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追求目标,形成了大规模的“内卷”。成群结队的求职者涌向大厂大公司的岗位,并不是看重身在其中的劳动价值,而是尽可能地分下社会财富蛋糕的一块。格雷伯说,狗屁工作往往能带来很不错的收入,工作环境也极佳,只不过毫无意义。他甚至说,性工作者不仅仅做的是狗屁工作,他们压根就生活在狗屁环境中。

格雷伯在书里援引了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西伯利亚劳改营流放期间提出的一种理论: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便是强迫人无休止地做一件明显毫无意义的工作。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现,尽管被押送到西伯利亚的犯人所做的工作和农民相比并不显得那么辛苦,但这些犯人却是真正意义上的“苦工”,因为“农民劳作的时候,起码有一部分是为了他们自己,但是在劳改营,苦工之所以‘苦’,是因为劳作者从这份劳作中什么也得不到”。

陀思妥耶夫斯基写到,如需将一个人彻底摧毁,那么只需要给他安排一份毫无意义的工作,一份毫无意义到甚至荒谬的工作。比如让一个囚犯被迫做的事情只是:把水从一个容器倒到另一个容器、“捣碎”原本就碎的沙子、把一堆土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再马上运回来,那么我确信只需要几天工夫,这名囚犯就会上吊自杀或者去犯一千种罪,他宁死也不想忍受这种羞辱和折磨。

《毫无意义的工作》揭示了一个巨大而真实的现象:有不少人不喜欢他们的工作,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上。对于那些正在经历这种意义危机的人来说,会产生心灵中的空虚感。美国神学家兰登·吉尔基在谈到二战期间的日本拘留营时写道:“一个人只有工作才能生存。但只有当他的工作看起来富有成效、有意义时,他才能享受他的工作带来的生活。”我们很少把灵性和文化联系在一起,但从毫无意义的工作给人带来空虚感上来看,我们很难忽视这种联系。灵性作家理查德·罗尔曾经说过:“当人们失去了生活中有意义的故事情节时,他们就会在个人和文化上分崩离析。”

波士顿大学教授埃伦·谢尔在《工作:巨变时代的现状、挑战与未来》一书中,呼吁她的读者寻找为自己的工作构建意义的能力。记者兼作家斯塔兹·特克尔也看到意义的重要性。他拿起录音机,去往各地聆听美国工人的声音。在他的著作《工作》中,他提到一个人从银行业中一份无意义的工作中转行成为了消防员。作为一名消防员,他在帮助扑灭了一场火灾后,他感觉自己救了一个人。这让他感受到工作的意义。这位消防员的工作暗示了一种通过自己的工作参与到一个更大的故事中的感觉。

如果我们的文化问题本质上是道德和灵性上的,那么当劳动力市场中的劳动者受到严重精神压力的影响时,我们还能期待一个健康的劳动力市场吗?从信仰层面来看,每个人,包括被社会认为地位低下的工人都有着神圣的价值和尊严,只有毫无意义的工作,没有毫无意义的人。政策制定者、公司老板、企业负责人都有责任呼吁改革,重新调整系统,使其朝着有利于员工、客户和社区的方向发展。“多给谁,就向谁多取。”

我们也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我现在的工作是有意义的吗?不做可以吗?在徐州一家养老院里,护工们能每天带着甘心乐意的心去服务患有痴呆等老年病的老人。在青岛一家自闭症干预机构里,老师们不厌其烦地为孩子们重复许多简单的技能和动作,直到孩子学会为止。在安徽小城一条景观大道上,一位大爷每天带着喜乐的心认真负责地清扫马路,嘴里时常哼着乐呵的诗歌。他们的工作能散发出馨香之气,因为他们找到了工作的价值和意义,而“工作”的希伯来文原意就是“敬拜”。

当我们所做的工作,像是为祂做的时候,看到工作的呼召,就会赋予工作意义,让看似“毫无意义”的工作神圣起来。

书籍信息:

书名:《毫无意义的工作》(Bullshit Jobs: A Theory)

作者: 大卫·格雷伯(David Graeber)

译者: 吕宇珺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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