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在辽宁的初期传入和发展小考

一、基督教新教初期传入东北和辽宁的时间

基督教（包括天主教）在辽宁的传入实际是在清康熙帝1682年东巡到辽北时就已经有了，在这之前的情况就不详了。据史料显示，当年康熙皇帝1682年东巡队伍进入开原城小憩，这时在钦天监任职的（钦天监是官署名，职能为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Ferdinad Verbiest,1623-1688，曾任耶稣会中国省副会长。详见《基督教词典》第348页）向皇帝请假，他要到辽宁铁岭开原城里基督会去传教。南怀仁《鞑靼旅行记》记载：“在这些基督徒中有两个人已获得学士学位，还有一人在很久以前已经取得了牧师许可证。他们居住在辽东名城开原城内。我在这个城市，只能离开队伍半日，必须继续前进，不能再多逗留。”这是亲历者的记录，且是皇帝身边亲历的者的记录，可见基督教早在康熙年间就已经传入辽宁的辽北地区了。

基督教新教在东北的传入，一般历史资料都介绍清咸丰二年（1832年），德国传教士郭实腊（Karl Friedrich AugustGützlaff，1803年—1851年）中文名也译作郭实猎、郭甲利、郭施拉、居茨拉夫，笔名“爱汉者”，）从暹罗（今泰国）乘船来东北出售圣经，先到辽宁锦州继而到辽宁营口，因当时河口冻结所乘船只胶滞难行，改由辽宁盖平县（今盖州）下船，地方官员予以优厚的接待，这样东北才有了基督教的传播。实际上基督教在东北、在辽宁的传入比这要早。

2020年11月份，笔者曾经拜访过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政府县志办公室，查阅了线装本的清末宣统二年（1910年）出版的《昌图府志》、1988年出版的《昌图县志》，从这里看到了基督教在东北乃至辽宁发展的蛛丝马迹。比如《昌图府志·教堂教士信教男女数目》中记载，当年“府城”（应该是昌图县城，笔者注，以下相同）英国传教士创建的是“耶稣堂”一座，传道人有三位、“服役人数”（应该是我们现在教会的服侍人员）有一位、信教人数（信徒）弟兄为80人、姊妹为38人；同江口（又名通江子。即今昌图县西南四十五里通江口乡。《清史稿·地理志》 昌图府:“同江口同知，宣统二年改经历。同江口距辽河上游，商船荟萃）由英国传教士建立的“耶稣堂”一座，传道人中国人两位、外籍一位，“服役人员”两位、信徒弟兄24人、姊妹39人；金家屯（即今辽宁昌图县西金家镇。清光绪 《奉天全省地舆图说图志》 昌图府： 金家屯 “在府城西北五十里”）由英国传教士建立的“耶稣堂”一座，其中中国传道人三位、“服役人员”一位、信徒弟兄70、姊妹29人；宝力屯（现为宝力镇，位于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中西部）由英国传教士建立“耶稣堂”一座，其中中国传道人两位、“服役人员”一位、信徒中弟兄25人、姊妹16人；大洼（现为大洼镇，地处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北部，距县城60公里）由英国传教士建立“耶稣堂”一座，其中中国传道人三位、服侍人员一位、信徒中弟兄39人、姊妹29人；八面城，由英国传教士建立的“耶稣堂”一座，其中中国传道人三位、服侍人员一位、信徒中弟兄40人、姊妹29人；鹭鹭树（现为辽宁省铁岭昌图县鴜鹭树镇）由英国传教士建立“耶稣堂”一座，其中中国传道人四位、服侍人员一位、信徒中弟兄51人、姊妹25人。

透过上述不完全的史籍统计，我们可以得知：清宣统年间在昌图县有传道人21位，其中外籍（应该是英国）传道人一位；服侍人员有11位；信徒总数为534人，其中弟兄为329人、姊妹为205人。这在清末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要知道，这些地区并不是繁华的都市，而是乡镇，有的还是欠发达的乡村。我想，尽管在清宣统年间当时的清政府已经是被辛亥革命冲击的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但是能有这些记载已经是不容易了。

在《昌图府志》之后的1988年版的《昌图县志》记载：基督教在1807年传入中国，当时传教活动范围较小。大批传教士来中国传年代开始的，昌图县的基督教是在1824年(道光三年)，由开原教区传入后在昌图城(今昌图老城)、八面城、金家电、三江口、大洼、通江口、宝力镇等地各教会有牧师、传教士、长老、执事和信徒。最盛时期是1941年至1945年，其中外国人1名，信教人员515名。

那么我们从1988年由昌图县政府史志办公室编撰的上述《昌图县志》中更加有了清晰的昌图基督教发展的脉络：昌图的基督教早在1824年(道光三年)即传入昌图老城，距今已一百九十八年！这个具有政府权威性质的《昌图县志》进一步把昌图县基督教的历史刷新，把辽宁、东北很多传说中的“最早”建立的那些大教会的历史要早了近五十年。

当然我们这里说的是教会历史，而不是教堂历史。

所以说东北的、辽宁的基督教传入是在1824年，到2024年则是基督教新教在辽宁、东北传入的二百周年纪念日。

二、基督教在辽宁的初期发展

辽宁东北的基督教新教发展实际最早源于苏格兰的长老会和丹麦信义会两支基督教宗派。

苏格兰长老会全称苏格兰长老联合会，受差派到中国来的苏格兰长老会差会（Scottish United Presbyterian Mission）是苏格兰联合长老教会的海外传教机构，长老会传入东北、辽宁初期，在各地设有17个教区，其中在辽宁地区的有十个教区：沈东教区；奉天东关教会；沈北教区，含奉天北关教会所属各教会；新民教区，包括新民县、黑山县、阜新县、彰武县等境内各教会；铁开教区，包括铁岭县、开原县、西丰县、昌图县、吉林省梨树县等境内各教会；法库教区，包括法库县、吉林通辽县、洮南县、辽源县等境内各教区；锦州教区；北锦教区，包括北镇县、义县、黑山县等境内各教会；辽海教区，包括辽阳、海城、本溪、鞍山市等境内各教会；营口教区，包括营口市、盖州、瓦房店、盘山县、台安县、熊岳等境内各教会；兴京教区，包括新宾县、清原县、吉林通化县、吉安县、等境内各教会。

虽然是现在的基督教已经没有宗派区分，但是苏格兰长老会的影响至今还是有痕迹、依稀可见。清同治6年（1867年）英国牧师宾威廉（William Chalmers Burns，1815-1868，又译宾为霖、宾威廉、宾维廉。苏格兰长老会来华宣教士，19世纪享誉欧美和中国的着名布道家、奋兴家。在华20载，先后在香港、汕头、厦门、上海、北京和营口等地宣教，为中国教会带来复兴）从北京来到辽宁营口传道，清同治7年（1868年）在营口设立东西街两个福音堂，当时有外地在营口的一些商人入教。同年，宾威廉病逝，安葬于当地。宾威廉的声誉极高，戴德生曾经和他同工，他被视为东北基督教的“立基人”。清同治八年（1869年）英国爱尔兰长老会，很德医生和万特牧师到辽宁营口施医布道；清同治11年（1872年）苏格兰长老会罗约翰牧师（Glasgow University）受苏格兰长老会的差派，携妻子远渡重洋，经烟台抵达当时商埠牛庄（今营口地区）并购地、建筑教堂传教。他用一年时间学习汉语，并将福音对象重点放在知识阶层，当时有王静明、林万缢等首先受洗入教。1872年后创立奉天（今沈阳）朝鲜文印刷馆。 1876年（清光绪二年）罗约翰在中国传道人的帮助下在奉天省城小北关租房设堂讲道，同年创立奉天文会书院。第二年，迁至西华门，不久又迁四平街（今沈阳中街一带），这是东关教会初创时期。 1888年在大东门外购地，即今天所在位置并开始筹建东关教堂大礼拜堂， 10月22日举行隆重的落成典礼，这里也成为当时东北最大的基督教堂。该教堂取名为“东关教会”（沈阳基督教东关教会）由于它建在东门外又叫“东门教会”，因为基督教教堂不允许建在城墙内。义和团运动中这座教堂被焚毁。后得以重建，现在仍然作为基督教教堂使用。

光绪四年（1878年）刘全岳受洗归主，他日后成为东北第一位中国人自立的牧师。光绪六年（1880年），罗约翰差派王静明到辽阳传道；光绪七年（1881年），设盖平县教会；光绪九年（1883）年以后，陆续设立田庄台、富家庄、新开河、台安、西佛、沙岭、复县（今瓦房店）、熊岳等教会。这样就形成了以营口为中心，辐射到大连、辽阳、鞍山、盘锦等辽宁各地。同时罗约翰牧师把传道重心倾斜到奉天（沈阳），在辽宁东北形成了以沈阳为中心的基督教新教传道中心，带动了辽宁的基督教发展。

丹麦信义会（Danish Faith Church）又称为丹麦福音路德教会，为丹麦的国教和丹麦与格陵兰的主要宗教。信义会是尊奉马丁·路德，“因信称义”教义的基督教新教教会。属于路德宗（即信义宗）。1895年，由丹麦传教士传入辽宁，其影响好像没有英格兰长老会大，为避免传教的冲突，信义会与长老会划分了传教区域，主要分布在现在的辽宁省的丹东市、大连市、本溪市等地。当时的安东即现在的丹东是信义会活动中心，也是中华基督教东北新议会所在地。其传教的区域涉及东北，包括辽宁的丹东、大连，黑龙江的哈尔滨、绥化、吉林的长春、扶余等地。

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奉天基督教神学校成立，即现在驰名的东北神学院前身。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年开始，丹麦信义会传入到辽宁和东北，著名的丹麦于承恩牧师（Johannes V vff，1870-1932）等创立辽宁安东（今丹东）教堂、岫岩县教会，并在辽宁安东创办了基督教医院、孤儿院、学校等机构；同治十四年（1874年）英国爱尔兰基督教长老会传教士盖雅各牧师到锦州售书布道，在城内南街租房设立福音堂。光绪十二年（1886年）英爱尔兰基督教长老会又派邵武斐牧师来锦州，将福音堂扩建为教会。此后基督教的其他教派也陆续传入锦州。1896年，由丹麦基督教路德会差宣教士柏卫在辽宁大连旅顺设堂传道，并不断派人各处立堂，渐及东北各地。1923年成立信义会大会，取消了路德会名称。1927年加入中华基督教信义会，建立东北区会。随着各地教会中外传道人的艰辛努力，福音的传播到了空前的规模，据当时统计：到了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年初，全东北（主要是辽宁），基督教信徒增加到19,646人。到1949年，辽宁境内教会约有200处。

但是这期间基督教的传教事工也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迫害。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辽宁的基督教受到了较大的冲击，他们焚毁了奉天东关教堂东门教堂、辽阳、开原、法库的礼拜堂，有的基督教医院也被焚毁。还有许多的基督教传教人员和信徒被杀害，仅营口当地就有52名信徒被杀害。

这里我们要简单说说清末民初，基督教传教士在辽宁、中国东北开办医疗事业协助传教工作，尽管其初衷是为了服务于传教事业，但在近代东北历史发展进程中，却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

1900年以前，在辽宁开展医疗传教活动的传教士来自爱尔兰长老会、苏格兰长老会和丹麦路德会三大差会。1870年，爱尔兰长老会传教医师很德在辽宁营口开办诊所，后发展为普济医院。此为基督教在东北医疗传教活动的发端。此后，爱尔兰和苏格兰两个长老会不断有传教医师来到辽宁，相继在奉天（沈阳）、辽阳等地建立医院。丹麦路德会在辽宁的医疗传教活动相对于长老会要迟一些，1898年5月，该会派聂乐信乘船抵达大连的旅顺，然后乘马车到辽宁丹东大孤山，协助先期到达这里的柏卫牧师夫妇施医传教。同一时期，苏格兰长老会在辽宁的辽阳、奉天（沈阳）、铁岭的开原和阿什河共有医生7人，病床240张，年内门诊患者66757人，住院患者1231人等等。

教会开办医院的目的是为了服务于传教工作，所以在医院的诊疗过程中，传教活动占有重要地位。东北地区最有影响的教会医院——辽宁的盛京施医院（现中国医科大学盛京医院前身）是东北第一家西医院和奉天医科大学（中国医科大学前身），为了达到借医传教的目的，一方面对就诊病人采取只收挂号费，不收医药费的办法来吸引和接近群众；另一方面则利用挂号和候诊的时间，向病人进行基督教义的宣传。丹麦路德会的聂乐信到辽宁丹东大孤山以后，每日通过医诊接触群众，向就诊群众宣讲基督教义，吸引有信教愿望的人到教堂听经，直至受洗入教。丹麦路德会开办的辽宁鞍山岫岩西山医院，住院患者在每日午餐后，都要做一次礼拜，届时，“凡能下床活动的病人都被招集到大病室内，听传教人员讲道，时间约三十到四十分钟”。在病人入院治疗期间，还有医院传教士到病床前对病人进行单独讲道。教会医院的这些做法，尽管方式有所差别，但目标只有一个，即潜移默化地把基督教福音渗透给每一个患者。

基督教在东北、辽宁的发展过程中，中国的传道人和信徒一直在寻求中国人自己管理的、基督教中国化的教会。1927年，东北基督教信义会所属的哈尔滨信徒（商人）吴伯祥提出脱离外国差会并付诸行动。

此外，辽宁境内的基督教教派比较大的还有：成立于1914年的基督教复临安息日会（The Seventh Adven-day   Church 简称安息日会，该教会1902年正式进入中国开展福音传播工作），主要分布在沈阳、大连、鞍山、营口、辽阳、铁岭、锦州等地。

宣统二年（1910年）从美国传入大连的浸礼会（Baptists，基督教新教主要宗派之一，又称浸礼宗、浸信会），除大连外主要涉及到营口、沈阳、丹东等地。

其他的教派大致还有六个：1、神召会（The Assemblies of God，主要形式是长老制），民国17年（1928年）由美国人传入到辽宁；2、聚会处，也简称 “小群派”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在辽宁成立；3、圣经会，又名圣书公会，圣经公会，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在营口购买地基建造会所，成立了圣经公会；4、朝鲜族长老会，民国二年（1913年）朝鲜平安北道金德善牧师到奉天传教，建立西塔教会；5、救世军（Salvation Army，基督教新教社会活动组织），在光绪三十年（1904年）传入辽宁，是救世军在中国最早的组织；6、真耶稣教会（20世纪初在中国出现的一个基督教新教属灵派组织，主张教会由中国人自创、自办、自传见《基督教词典》第605页），该会成立较晚，在辽宁“落地”也是较晚，1924年成立辽宁锦县（现名凌海市，属锦州市）、吉林延吉教会，次年成立哈尔滨教会，至今辽宁锦州还有该会，已经纳入辽宁基督教两会组织内。

日本侵略东北之后，辽宁的基督教一度被日本侵略者裹挟、迫害、利用，发展进入低谷。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接管了东北，其中一些地区由解放军接管，基督教各教派才摆脱了日本侵略者的控制，1946年中华基督教东北大会得以恢复，并开始活动。

综上所述，我们简要的把辽宁初期教会成立的时间再归纳一下（按现在的地名，如：盖平，为盖州等）：

1824年，基督教新教传入辽宁省铁岭市的昌图县。
1832年，基督教传入辽宁省盖州市。
1866年，英国长老会在辽宁省营口市传道。
1868年，英国牧师在营口市设立两处福音堂。
1874年，王静明到辽宁省海城市传道。
1876年，罗约翰差派王静明在沈阳开始传道。
1878年，罗约翰到铁岭租房传道、设立教堂。
1880年，罗约翰在辽宁省开原市施洗、传教。
1881年，设立辽宁省盖州市教会。
1883年，设立田庄台、富家庄、新开河、台安、达牛、西佛、瓦房店、熊岳等教会。
1882年—1890年，开创辽宁省锦州市所属的凌海市教区。
1889年，沈阳东关礼拜堂举行落成典礼。
1891年，正式在沈阳设立关东基督教长老会，又称长老会，统摄全东北的基督教。
1893年，开创辽宁省兴城市教会。
1889年，凤城基督教信义会创立。
1895年，本溪市本溪湖教会创立。
1896年，外德劳牧师到辽宁大连旅顺传教，从1910年到1938年先后建立了旅顺水师营等福音堂。
1899年，沈阳西关礼拜堂创立。
1909年，信义会在辽宁省本溪市桓仁正式成立基督教会。
1910年，传道人外德劳由旅顺来到大连，成立信义会教会；同年，北京街礼拜堂兴工（即现在的大连北京街教会），这是丹麦差会在中国建的第一个教堂。
1912年，奉天基督教青年会（奉会）在沈阳创立。
1913年，抚顺迎宾路教会成立。
1922年，基督教关东长老会改称为中华基督教关东长老大会。
1924年，大连玉光街教堂由中华圣公会华北教区主教弗朗西斯 L.诺里斯博士（Francis L. Norris D．D.）筹集，1928年5月6日举行奠基仪式，10月15日竣工，11月4日举行圣别式(祝圣典礼)，取名大连圣公会教堂。

此外，还有一些外国侨民在辽宁建立的教会，主要在沈阳、大连等城市，这些教会的教产现在有的已经不属于任何教会，有的成为商业用途。

以上恕不能一一详细列出，未能全面，敬请谅解。

主耶稣基督说：“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他。”（马太福音16章18节）试看全球基督的教会、中国的教会，都是主耶稣基督为元首，建立在上帝坚不可摧的磐石上，虽经历了这么多年，历经沧桑，当巍然耸立，从过去、到今时，直到永远！

（本文作者为福音时报特约撰稿人，文章中的照片标注为“教堂”的是原有的历史文物、标注为“教会”的是老教会新建的教堂，营口天主堂为后翻建。）

参考书目：《辽宁省志·宗教志》、《清末民初基督教在东北医疗传教活动探析》、《清末民初东北基督教会自立活动初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