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基督教堂：见证中国基督教自立的历史

烟台地处山东半岛东北部，古称登州，是扼守渤海湾、守卫京津冀的重要港塞，在我国近代史上有着重要影响。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签订的《天津条约》和《北京条约》中，在原来5个通商口岸基础上增加了新的开放港口，登州就是其中之一。彼时的登州是指蓬莱，后来英国领事实地考查之后，认为蓬莱的航运条件不及烟台，于是将原定的开放口岸改为烟台。条约中规定，“外国人可以在通商口岸自由传教、通商、游息、租地盖房，设教堂、学校、医院”。

烟台开埠之后，西方殖民者、商人和传教士纷至沓来，在北面临海的烟台山上修建了领事馆和众多官邸，以及数十座教堂。

据记载，在清末烟台主要的50条街道上，与基督宗教相关的建筑曾经多达69座。其中最著名的是号称“建筑之巩固，为烟埠冠”的天主教玛利亚进教之佑圣母堂，是当时天主教烟台教区的主教座堂，位于烟台山东路南端。该教堂初建于1868年，扩建于1884年，“营工达十年之久，始告落成”。主堂为哥特式尖顶，整体为十字架形。后于1959年拆除教堂主建筑，至1973年，教堂建筑大部分都被拆除。

除了天主教堂和修道院之外，还有基督教堂，这些教堂分属于各个主要的差会和派别。

1864年，美国长老会牧师郭显德夫妇奉派到烟台，在毓璜顶东路福来里建长老会教堂。教堂于3年后建成，主堂呈八角形，半圆拱形狭长窗户，东侧有尖顶塔楼，整体风格朴实大方。1992年，该教堂成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1895年，英国圣公会主教玛蒂在东太平街北端主持修建圣德路教堂。教堂为石木结构，拱形门窗，墙体上装饰着巴洛克风格石雕，主堂前侧矗立着方尖顶的钟楼。该建筑现已成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烟台还有浸信会、内地会、灵恩派、安息日会、青年会、救世军等众多教派、差会等团体所建的教堂，甚至还有一座试图打破宗派界限的联合教堂。这座联合教堂位于烟台山东麓，已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烟台山近代建筑群”的一部分。

除了教堂之外，传教士们还在烟台修建了众多的教育、医疗等机构建筑。他们在烟台开办了各个层次的学校，施行包括宗教教育、职业教育、平民教育、女子教育在内的各种特色教育；还开办了毓璜顶、法国、体仁3所医院，成为烟台现代医疗事业的开端。

在海风吹拂下，烟台街上众多的教会建筑见证着这片土地曾经的历史。它们几乎都与西方传教士有关，其风格大都是西式的，出资和主持修建的也都是外国机构。这些建筑推动着烟台城市的发展，促进了我国近代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但是，它们也见证了中华民族历史上的悲剧。西方国家激进的、破坏性的传教方式，最终在庚子年激起了一场巨大灾难。

庚子事变之后，基督教开始尝试以全新的方式在中国发展。一方面，中国的基督徒尝试谋求教会的自立；另一方面，西方传教士中的有识之士主动培养中国教会的本土牧师，将教会移交到这些中国牧师手中。这两方面的自立运动，在烟台体现得尤为明显。

烟台作为开放口岸，有众多的教堂和信众。1902年，山东中国基督徒袁日俊、刘寿山等人在济南成立中华基督教会，是为山东基督教自立运动的开端。为了扩大教会自立运动的影响，袁日俊等人奉派赴烟台传播中国教会自立的主张。1919年，在烟台信徒的支持下，成立了烟台中华基督教会。自立教会成立之后，借西方传教士狄考文在太平街的小楼为聚会场所，成立了由原烟台长老会信徒刘滋堂等人组成的筹备会，筹措资金1万多元，在烟台奇山所买得地皮，建造自己的教堂，并于1922年2月建成。该教堂整体平面呈L形，占地面积约1000平方米。主教堂为两层方形建筑，建筑面积约600平方米，能够容纳600人至800人参加礼拜。教堂摈弃了西式教堂常见的哥特式风格和巴洛克装饰，融入了中华古典建筑语言，形成了中华基督教自立教会特有的教堂建筑风格。

自立会教堂建成之后，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教权上，都不再接受西方教会的掌控。成立之初，该教会有会友52人，不但自养有余，还积极拓展社会事工，创办了一所义务学校专门帮助无力上学的穷人，后来又创办了小学和幼稚园。烟台的中华基督教会以出色的工作，成为山东省与济南、青岛并列的三个自立运动中心之一，影响辐射至周边地区。这座原来位于烟台西南关的教堂，又被称为西南关中华基督教教堂，现今属于烟台芝罘区，位于胜利路134号，称基督教胜利路教堂。

胜利路教堂往东一公里左右，有一座当年内地会修建的教堂。1890年，内地会传教士马茂兰到烟台传教，建立了极富特色的工艺教会，一边传教，一边教信徒们编制花边制品，出口欧美。1902年，在中国教会自立运动的推动下，马茂兰开始尝试与中国信徒共同创立教会。他联合中国牧师王长春、长老刘玉山，共同建立了烟台中华基督教奇山教会。1916年，马茂兰在烟台病逝，其夫人为纪念他，出资重建了奇山教堂。教堂位于烟台南山路，木石结构，英式教堂风格，天然花岗岩墙体，半圆拱和双曲尖顶门窗。教堂西北部建有高高的钟楼，钟声直达北面不远处的大海，与轮船的汽笛声和海风相呼应。教堂建成之后，就交给了中国信徒独立管理，奇山教会由此实现自立，成为烟台最早的自立自主的教会之一。

与胜利路教堂完全自己筹资、设计、修建、管理不同，奇山教堂是由传教士出资和主持修建的，因此在建筑上还有明显的西式风格。但是，它很快就实现了中国信徒自己管理，成了自立自主的中国教会。

在现代都市林立的高楼下，古旧的教堂矗立在繁荣的城市人流中，红墙红瓦，古色古香，见证着中国基督教自强自立的历史，见证着百年来基督教在激荡中度过了起初的不适，成为中国现代社会乃至中国现代文化的组成部分。

（作者单位：山东省社会科学院当代宗教研究所）